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眠樱和紫鳶身为家生男妓,虽然入了簪穿了环,可是尚未绣穴,毕竟他们从小养在象姑馆里,没有机会欺骗清白的小姑娘,唯有在被买主买走,将要离开海棠馆时才会绣穴,绣的纹样自是由买主决定,有些买主会要求刺上自己的名字,有些买主索性刺上一个妓字。

彼时,朱漆槛窗外卧待月已现,月华如水笼香砌,银烛树前长似昼,灯月交光照綺罗,无处不笙歌。

下人侍候紫鳶换过衣裙,紫鳶坐在瑞兽葡萄镜花鸟银镜前,让下人以藤骨竹篦子为他清理头发,梳妆打扮,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拿花针穿着茉莉花。

半下珠帘半上钩,银薰笼底火霏霏,薰得紫鳶又是昏昏欲睡,幸好梳妆台上摆放着鈿筐交胜金栗,还有一个竹丝缠枝花卉纹多宝格圆盒,可以让紫鳶把玩着打发时间。

这多宝格圆盒是眠樱送给紫鳶的笄礼礼物,是眠樱特地命木匠精心打造而成,着实鏤月裁云,叫紫鳶喜爱不已—他们虽是男子,但行为举止皆是调教成女子模样,自是不会行男子的冠礼,而是行女子的笄礼。

一打开这多宝格圆盒就是八扇花梨木宝蓝点翠迭山小屏风,紫鳶常把胭脂和唇脂放在屏风里,要是合起来再捣弄一下,圆盒就会成了长方筒状,紫鳶则会把眉笔和护甲放在筒里。

下人熟门熟路地为紫鳶傅上添了珍珠粉丶金银箔和麝香的紫茉莉粉,然后香绵轻拂玫瑰花胭脂,顿时满镜桃花带雨红。正当下人以眉笔沾染麝香小龙团时,小廝进来通报道:「小姐,太守大人已经来了。」

紫鳶放下多宝格圆盒,问道:「眠樱呢?」

「眠樱小姐先下去了。」

下人为紫鳶描画着涵烟眉,紫鳶也帮忙着黏唾玉鈿,贴上眉心,抱怨道:「我还打算跟眠樱一起进去呢……行了,我会尽快过去的。」

小廝退下后,下人三两下子就为紫鳶贴上面靨丶描画斜红,抹上万金红唇脂,男妓画的妆容总是比妓女更为浓艳,因为必须完全掩盖本就被药物长期压抑的男性特徵,哪怕少一点胭脂水粉也是万万不可。

终于,紫鳶站起来,喝参茶清了清嗓子,捏出接客时甜软的嗓音,这才跟着下人出门来到大厅里。

月照楼前撩乱花,院院烧灯如白日,香风飞绰绰,穿烟飘叶九门通,紫鳶领着下人穿过崇阁巍峨,水榭风亭绕曲池,粉垣回互瓦参差,不时听到高楼晴月敲悬璫,红弦裊云咽深思,每扇透雕花窗后也正上演着惺惺作态的激烈戏码。

花厅前兰风桂露洒幽翠,金砌雨来行步滑,两个下人弯身为紫鳶抬起隐花裙,紫鳶踏上金梯宛转出梅梁,绕过鏤空雕玉堂富贵落地花罩,向十几个芳客盈盈福身,然后捏着嗓子,逐一向他们腻声道过「万福」。

除了第一次见面的芳客外,紫鳶自是叫得出在场所有曾经见过面—哪怕只是很久之前的匆匆一面的芳客—的名号。

「奴家迟到了,请诸位大人让奴家自罚三杯赔罪。」

下人递来斗彩灵云纹杯,紫鳶以罗袖掩杯,痛痛快快地喝了三杯,每喝完一杯,必会向客人翻开一滴不剩的杯底,表示自己没有作假,眾人对于紫鳶的伶俐识趣自是大声喝采。

几分酒意上了面,更显得紫鳶花腮百媚,一翦艳波横,他时时行地罗裙掩,在太守大人左侧的紫檀木嵌樺木藤心椅上坐下来,而眠樱当然是坐在太守大人的右侧。

不同于早上时的娇慵散漫,现在眠樱香鬟盘凌云髻,绿云低映花如刻,插着四蝶银步摇釵,又是半露梅妆额,画水弯眉,以大红春唇脂点蝴蝶唇,上唇红蝶展翅,下唇则只在中间抹了一层唇脂,他身穿一斥染色绣卷草莲花束胸襦裙,配上薄樱色轻纱披帛,看起来弱不胜衣,柔橈轻曼。

紫鳶却是綰起华丽的九鬟仙髻,以郁金油抹头发,插着丸玉簪和点翠簪碧璽蝴蝶纹釵,发釵刚刚换上新的点翠,看起来格外鲜艳,一身斒斕销金裙叶叶绣重重,金凤银鹅各一丛,使他更是明艳照人。

红烛画楼歌绕,绿綺紫丝步障下,沉香甲煎薰炉暖,香炷腾清燎,紫鳶和眠樱相视一眼,他们素来心有灵犀,一者温柔优雅,一者嫵媚入骨,配合得天衣无缝,使不少芳客忍不住慷慨解囊,花上数倍的渡夜资,同时指名眠樱和紫鳶,享受并蒂玉莲共侍的极乐滋味。

眠樱柔柔一笑,似梨云飘雪,粉黛生香,温声道:「紫鳶妹妹晚安。」

紫鳶笑顏花绽,玉音婉转流,娇声唤道:「眠樱姐姐晚安。」

今天的来客里大约有些是首次来象姑馆大开眼界的,他们听到男妓们以姐妹相称,顿时高声起哄,当中不乏刻薄嘲弄之意,紫鳶演了那么多年,早已是司空见惯,没有丝毫动容。

「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,今宵红綃帐底卧鸳鸯……」

玉树明金蜜炬暖,夜色带春烟,灯花拂更燃,戏台上伶人的歌声美妙动人,花雾翻香曲,跟尺八配合得相得益彰,之后是一眾舞伎的柘枝舞,步舞分行踏锦筵,艷舞落金鈿,热闹得很。

酒过三巡,太守大人喝了一口眠樱端来的玉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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