者孩子去充兵,只为了得到那几两军饷。她没有见过战争,也想象不到其中的残酷, 可是如今看到他们身上一道道的伤痕,一条条的断肢,她仿佛能够想象到铺天盖地的箭矢,震耳欲聋的炮火,夹杂着硝烟与兵戈的战场……她又想起那日被乱箭射死的难民,这些密密麻麻的声音糅杂在一起, 凄厉的叫声如同疾风呼号, 而她一人孤零零置身在漩涡之中, 脚下踩着浓稠的死亡……
这是一个她从来不曾想象也不曾接触过的世界。她以为西里的一寸天地就足矣,她为什么要踏入这样的世界里来。到底是为什么。她想不通。
“想活?还是想死?”高行修冷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如同最后一击审判的重锤。
“回答我!”
苏婵猛地颤了颤肩膀,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,幡然醒悟,潮热渐渐迷蒙了视线。
“……不想死……”
她咬着牙,泪水夺眶而出,“……我不想死!”
此时此刻她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,面对死亡时,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懦弱和胆怯。她的崩溃和无能在它的面前是那么不值一提。
她心绪终于崩裂,恍惚着视线,慢慢向后栽倒下去,下一刻被纳入一个坚实的怀抱。
高行修托住她的腰身,俯视她哭的难以自控的一张脸,冷峻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,依然叫人看不懂情绪,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带了一丝别样的柔。
“不想死,那以后就好好活着。”
一个引子便能轻易令人哭泣,但哭泣往往并不只是因为一件事。一旦哭了出来,这些天所有的难受和憋屈都得以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苏婵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,她悲痛欲绝。
高行修单臂抱着她,将她带回营帐。
行军御下,周围全是血气方刚的糙老爷们,他一贯强横惯了,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就带着几分命令,几分冷硬。遇到不服管教的反骨,第一时间便想去镇压驯服。他其实还想说更重的话,但她实在是哭的太伤心,他从来没见过她哭的这样伤心过。他只能将怒气压下,一路缄默无语。
不过她难得偃旗息鼓,一路乖顺地伏在他的臂弯,没有任何反抗和推拒,这让他难得得了一丝慰藉。
掀起帐子,他行走在帐内,将她放到了床上。
“将军……”那女人却在火上浇油,发出细弱蚊蚋的哭腔,“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,求求你……放我回去吧……”
高行修顿时怒火又冲到了头顶,死死睨着她,从齿缝里缓缓吐出几个字,“想都别想。”